是一顿丰盛酒食所带来的,也是长久以来精神紧绷后放松所致。
他们将这一仗当成最后一仗,牙齿咬碎,满嘴是血地跟着她向前冲,才得来了这样香甜的一夜好眠。
他们心里还有很多沉甸甸的伤痛,但他们不会去想。
哭泣这种事太累了,他们哭不出。
要歇一歇,吃点东西,睡上一宿,在归乡的某条土路上,远远望见炊烟时,阳光晒着,突然想起再不能归乡的同袍兄弟,才能撕心裂肺地哭一场。
这样的一群人是不能再打仗的,至少她不愿用他们,就算她有把握战胜袁谭也不成。
如果他们在短时间内再上一次战场,许多士兵很可能会崩溃地逃走,甚至军中哗变——任她有多高的威望都很难安抚下他们。
到时她要怎么做?
如果换成任何一位经验丰富,道德感又不那么强的将领,一定会教她:去寻一座城,大略三日啊!
让军队陷入短暂而可控的的军纪崩溃中,让士兵去尽情宣泄他们的疲惫愤怒和恐惧,他们宣泄的手段是亘古不变的,无非烧杀、劫掠、奸淫。
当他们离开那座不幸的城市后,他们就会恢复到一种麻木而满足的状态,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留在身后火光冲天的尸堆里,重新踏上杀戮的征程。
他们再也不是自尊自爱,有道德意识的人,而只是一群被驱策的野兽。
而她也不再是她。
这样一个暗示让她短暂陷入了那些晦暗的回忆里,脸色也不自觉阴沉下来。
“若军心不可用,大将军能一人抵挡千军万马么?”
“如果我想的话,”她抬头瞥了司马懿一眼,“能啊。”
司马懿端着茶杯正放到嘴边,听了这话,呆了。
“大将军以何取胜?”
她眼睛轻轻地翻了一下。
比起继续驱赶军队去和袁谭死拼,那的确是另一个相对划算的买卖。
不要许多人,只要一口炉,一柄锤,一张铁砧。
……但她总有个预感。
她这样胡思乱想了一会儿,忽然意识到什么。
“你们已经想出了什么坏主意吧?”
司马懿不乐意了,“出谋划策是在下与孔明贤弟之职分,大将军何以这般看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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