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思菡伏在一边啜泣不已，廖氏登时就瞪了一眼，骂了一声“晦气”，便也不理会她，只向床前而来。

　　齐氏便站起来让出了位置，又道：“二嫂回来的正好，老太太这一躺到，我这心里就没了主意，正盼着二嫂回呢。”

　　廖氏心中舒坦，略感得意，口中却道：“弟妹说的什么话，我也不过是痴长你几岁，哪里就比你强了？”

　　话虽如此，廖氏的神情可不是这么说，齐氏也并不在意，只扶着丫鬟的手让到了一边。

　　廖氏瞧了瞧，也觉得老太太并不十分要紧，于是更听着程思菡的哭声不顺耳，她烦躁地看了程思菡一眼，见她十分没眼色，只顾自己哭得痛快，便斥道：“程姑娘，老太太这里好好的，你哭什么！”

　　程思菡一愣，她身旁的邱妈妈赶忙上前道：“二太太，程姑娘也是担心老太太的身体，这才忧心不已。”

　　以前邱妈妈在老太太身边时，廖氏对她尚算恭敬，如今世易时移，廖氏怎还会给她面子？立时冷道：“邱妈妈，你也是经年的老人了，怎能说出这么不懂事的话！你如今是程姑娘的妈妈，程姑娘有不妥之处，你该提点着劝解着，而不是纵容和诡辩。忧心老太太？若真的忧心，早干嘛去了？把老太太气病了倒来说忧心，我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！”

　　邱妈妈待要回嘴，就见满屋子的人都看着她，有的神色不屑，有的冷漠肃然，更多的，却是神色不善，她心头一震，这才突然醒悟，如今的她，已不是老太太身边那个备受尊敬的邱妈妈了。

　　程思菡哭得更凶，凄凄地唤了一声“二舅母”，好似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，廖氏更加不耐烦，摆了摆手道：“罢了罢了，程姑娘若要哭，就回你院里去哭，老太太这里还病着呢。”

　　程思菡哪里肯走？但她忘了，此时没有了老太太护着她，廖氏哪里肯惯着她？

　　“来人，将程姑娘送回院子里，叫她哭个够！”

　　廖氏一声令下，寿宁堂里的丫鬟没动静，廖氏身后跟着的贺盛家的却已带着人上前，小声劝道：“程姑娘，您先回去吧，老太太如今晕着，您在这里也没用，不如回去，等老太太醒了再来请安也不迟。”

　　程思菡仍旧不动，金珠便开口道：“程表妹，你在这里，若祖母醒来，又气晕过去可怎办？你还是回去吧。”

　　“你！”程思菡有口难言，瞬时生出同邱妈妈一般的凄凉心境，偌大的寿宁堂竟无一人替她说话，程思菡哽咽了一声，捂着脸跑了出去。

　　但这一番动静，仍旧未能惊动了老太太。

　　望着双目紧闭的老太太，宝珠心疼不已，早知道，她就在观音大士面前为祖母求身体健康，什么心明眼亮之类的都算了吧，只要老太太好，她愿意忍让程思菡，只要程思菡不做出对叶家有害的事，她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不再为难。

　　许是菩萨听到了宝珠的心声，晚间的时候，老太太终于醒了。

　　见一屋子儿孙都在，老太太有些惊讶，她慢慢地逡巡，看完一圈却没发现程思菡，便嘶哑着声音问道：“程丫头呢？”

　　廖氏撇了撇嘴，却不得不回，便道：“程姑娘自知犯错，怕惹老太太不高兴，已回院里反省去了。”

　　老太太点了点头，又看向了宝珠，道：“宝丫头回来了？路上可顺当？”

　　金珠也撇了撇嘴，宝珠却不理她，忙道：“顺当的很，祖母放心，今日我在菩萨面前上香了，青玄师太说，特别平和，老太太必会长命百岁的！”

　　老太太扯了个欣慰的笑容，又同众人说了几句话，便再次晕了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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